在同一屋檐下
在同一屋檐下
韩诺亚在我们家住了一段时间。
非常平静地，以筹备婚礼为借口。
他只用一句话就表示，他已经得到了左翼国务委员家里的正式许可。
从那天起，汉诺亚就开始住在我们家了。
“……你为什么想留在这里？”
我朝走廊尽头的诺亚喊了一声。他缓缓地将目光从房间里移开。
“筹备婚礼时，如果能待在附近岂不是更好吗？”
那张嘴角微微上扬的脸，一如既往地平静。
“此外，我还能记住你的长相。”
我深吸了一口气。诺亚继续漫不经心地说话。
“最重要的是，她不就是即将成为我妻子的那个人吗？”
“……只有结婚后你们才算是情侣。”
“所以我们才要提前练习。”
用“厚颜无耻”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那种语气、那种眼神、那种态度，完全不符合朝鲜时代的礼仪规范。
“准女婿在婚礼前住在妻子父母家并不常见。”
“这或许不常见，但也没有规定说不能这样做。”
那人笑着说。
“对于离开朝鲜半岛很久的人来说，朝鲜的礼仪相当陌生。”
“您将入住的房间是……这间房间对面。那是客房。”
“就在你房间旁边。”
他点点头，似乎很满意，然后走进了房间。
从那天起，他就一直住在这所房子里。
奇怪的是，它逐渐占据了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_____
清晨
我走到院子里。夕阳缓缓落下，洒在依然湿润的石板路上。
这几天晚上我都没法喘口气。
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让我心神不宁。
脚步声、门开关的声音……不，仅仅是他的存在就改变了屋里的气氛。
风吹动了树枝。
阳光柔和地洒落在他们之间。
我静静地坐在花园里的木凳上。
我打开了那本书，但我的心思却从未停留在书上的文字上。
当时，
身后传来缓慢的脚步声。
“我们住在同一屋檐下，但我没想到见面会这么难。”
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停下了脚步。
我转过头去。
诺亚正从楼梯上走下来，朝我走来。
“你在躲着我吗？”
他停在我面前，轻声问道。
“他很少走出房间。”
我一边翻着书页一边回答。
“我不是在躲避它，我只是在看书。”
“你今天一整天都在说话？真是不可思议。你是不是忘了读经文了？”
“这或许是真的。书很多。”
他轻笑了一声。
“以前见面时热情迎接我的那个人，现在却躲在书里。”
“……这是一场误会。”
“我不想把你当陌生人对待。”
听到这话，我垂下眼帘，然后又迅速抬起头。
诺亚倚靠在我面前的石柱上，静静地低头看着我。他脸上挂着平日里轻松的笑容，但笑容中却闪过一丝遗憾。
“我也希望你这么想。”
“院子看起来比以前大了，而且维护得很好。”
“是的，我母亲亲自照料花园。”
“你母亲的手艺真是精湛。她懂得如何保留旧世界的韵味，同时又巧妙地融入一丝新意。”
我点了点头。他转过身看着我。
“你真的一点都没变。”
孔子，你变了吗？
“有一点。但是，人的本性不容易改变。”
诺亚说完这些话后停下了脚步。他向前迈了一步，然后转过身对我说。
“我们一起吃饭吧。”
我看了他一眼。
“婚礼前，男女通常不会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我明白了。但我们并非只受礼貌约束。”
他的语气依然轻松自在。我犹豫片刻，然后低下了头。
“……那我们就这么做吧。”
他笑了。那笑容，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却似乎与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交织在一起。
风吹了。
在那短暂的一瞬间，我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
晚餐是在Sarangchae酒店一间小小的地暖房里安静地享用的。
桌上摆放着两人份的热汤和简单的配菜，只有一阵微风从窗户吹进来。
我一言不发地拿起勺子。
诺亚也开始慢慢地吃东西。
用餐过程平静地继续进行。
即使我安静地倒着汤，用筷子尖夹着小菜，也说不出话来。
诺亚先开口说话。
“味道还是一样的，跟以前一样。”
我放下勺子。
“厨房的负责人还是以前那个人。他是我母亲生前非常敬重的人。”
诺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拿起茶杯，轻声说道。
“……我总是提起那个人。”
我摇了摇头。
“没关系。”
“不过，我还是觉得很愧疚。他活着的时候，我只是偶尔进出这所房子。”
我想说话，但我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些日子——对不起。
虽然时间已晚，但我仍想向您致以最深切的慰问。未能亲自探望您，敬请谅解。
话语轻柔，但其中蕴含的真诚却无法掩饰。
我静静地看着他，低下了头。
“仅仅是这种感觉就足够了。”
诺亚既没有微笑，也没有说任何话。
他那样拿着茶杯一会儿，然后平静地把它放了回去。
之后，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饭碗。
他静静地笑了笑，再次张开了嘴。
“但如果上面这么安静，那比你读书的时候还要安静。”
我放下筷子。
“孔子老是说对不起，我都没胃口了。”
“真的吗？那饭后就别默默地走动了。”
“……你吃完饭后打算做什么？”
他拿起茶杯，舔了舔嘴唇，然后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眼神看着我。
“我想出去一会儿。”
“这到底是哪儿？”
“别担心，不远。我想你会喜欢的。”
“你应该告诉我，这样我才能做好准备……”
“你现在还没准备好吗？穿上睡袍就行了。”
我看着他平静的表情，谨慎地问道。
“……你打算去池塘边吗？”
“去池塘边也许可以，也许不可以。”
他放下茶杯，微微一笑。
我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想避开人多的地方。”
“我会喜欢的。”
“如果我一直问问题，我会忘记时间流逝的。”
“……陛下，难道现在——”
他笑了。
那笑容显然是下定决心后的表情。
他已经站了起来，抖掉了长袍的下摆。
最后，我也默默地收拾好外套，跟在他身后。
_____
我拐进小巷时，外面比我想象的还要热闹。钟楼外的集市已经人头攒动，卖纸结和手镯的姑娘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比我想象的要拥挤。”
诺亚说着，整理了一下帽子。
长发被偷偷藏在长袍里。
“如果我变成这样，没人能认出我了。”
“……你确定你要去的是一个非常安静的地方吗？”
“那里是不是比较安静？是个大家都不认识彼此的地方。”
我环顾四周，没有回答。在集市的尽头，一场民间木偶戏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一位卖灯笼的老人牵着一个小孩的手，正在讨价还价。
突然，诺亚靠近了我。
“我担心在人多的地方会迷路。”
“我迷路了。我小时候对这条巷子更熟悉。”
“那你先带路，我跟随。”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我瞥了诺亚一眼。
“我们就像一个仆人，又像一个主人。”
诺亚笑了。
我在集市里逛了一圈，然后朝商店方向走去。
香、扇子、屏风、绳结工艺品
那里有一排售卖手工艺品的小店铺。
我瞥了一眼打结的绳子，然后又看向诺亚。
“……你来这种地方到底想干什么？”
“我出去散步，欣赏雪景，然后——”
他轻声说道。
“我也想看看你的脸。”
我让那句话从指缝间溜走了。我没有回答，转过头去拿起了韩布扇子。
诺亚悄悄地从侧面伸出手，拿起另一把风扇。
那是一把扇子，扇面呈浅蓝绿色，形似树叶，周围环绕着一根细细的金线，描绘出一朵墨兰。
“这个怎么样？我觉得这个颜色很适合你。”
我没看他，就回答了。
“你想买我的吗？”
“为什么不行？对于即将结婚的未婚妻来说，帮他/她偿还一两笔债务并不违反礼仪。”
他说话的方式非常自然。
我缓缓转过头，看向他。
“基于这个原因，有什么可能性吗？”
诺亚笑了笑，然后眯起眼睛，讽刺地说。
“我以前从不知道订婚竟然这么方便。或者，如果我说是因为你长得漂亮，会不会不那么冒犯你？”
“……这更奇怪了。”
“那就这么做吧。作为今天能陪伴在你身边的纪念。我想这会是我难忘的时刻。”
这家伙一直都是这样。
能够用极其严肃的话语打动人心，让人分不清他们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诺亚把钱还给了店主，帮他偿还了债务。
收到包裹后，他慢慢地把它递给了我。
“这不是你自己选择的，但纪念品并不总是那些能触动你内心的东西。有时候，你某天偶然握在手中的某样东西，却能让你铭记很久。”
我没有接受它，而是盯着它看。
“如果这一天不值得庆祝，那就只会成为一种负担。”
诺亚笑了，这次笑得更久一些，而且没有发出声音。
“然后我会把它拿出来，一遍又一遍地看。我会站在你面前，手里拿着它，骄傲地拿着一份我甚至都无法送给你的礼物。”
听到这些话，我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你的口语能力依然如故。”
诺亚微微歪了歪头，什么也没说。
我伸手拿起了那把扇子。过了很久。
“……那么你会见到我两次，有时甚至三次。”
那些迟了一步的话语，却在脑海中久久萦绕。
我扭过头去，避免与人目光接触。
就在这时，街对面的一家商店吸引了我的目光。
旧文件、卷轴和相册用细线悬挂着。
诺亚也注意到了，转过头去。
“他们那边卖画。”
他目光游移，仿佛漠不关心。街边摊上悬挂的卷轴，整齐叠放的相册。
其中之一。
我突然停止了观看。
我的指尖还能感受到书架间被风微微抬起的线条。
你喜欢这张照片吗？
诺亚的声音从身后轻轻传来。
我惊讶地转过头去。
“不，它只是吸引了我的目光。”
诺亚走到我身边，我们一起看了照片。
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张开了嘴。
“他先是向下按压画笔，然后又抬起来。这种笔法更注重线条的停顿而非连接。像这样的人往往更在意空间感而非情感表达。”
我眨了眨眼。
你会画画吗？
诺亚微微一笑，从画册中抬起头来。
“我看到的不是照片，而是一个人。”
然后他又补充道：
“一个在左翼国务委员家中长大的人，难道不应该在学会拿剑之前就熟悉诗词、书法和绘画吗？”
这些话并非空洞无物，而是平静的。
一个尽力满足家人期望的人。
那是汉诺亚。
“我本来想买一个当纪念品——”
诺亚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低头看向我一直盯着看的那张照片。
“真是可惜。今天，你先给了我你的眼睛。”
我移开视线，平静地说道。
“眼见为实，身临其境。”
诺亚轻笑了一声。
“所以，即使你喜欢它，你也不会买吗？”
我完全移开了视线，没有看照片。
“是的，我不会买。”
语气不容置疑。
“我喜欢欣赏画作，但我对挂在墙上的画作很挑剔。”
诺亚点点头，又看了看那张照片。
“……这是典型的标准。”
我没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附近有一家书店。那里很安静，人也不多。”
“这里很安静，很宜人。”
他没有再问任何问题，既没有问关于照片的问题，也没有问我的反应。
他转身就走，把所有东西都留在了那里。
一幅桃花画静静地在微风中摇曳。
______
我到书店后，挑选的书比平时多。
这家书店静静地坐落在市场尽头，被旧瓷砖覆盖着。
屋内静谧无声，以至于外面的喧嚣显得微不足道。
我一句话也没说就进去了。
我像往常一样，径直走向右边的书架。
“您经常来这里吗？”
诺亚静静地跟了上去。
我没有回应，只是拿出了一本书。
“我听说你读了很多书。这可一点都不夸张。”
“这不是谣言，而是事实。”
我慢慢地翻动着书页，很快就翻到了另一部分。
诺亚靠在书架上，看着。
“我不会随便捡东西。”
“因为我要读它。选择需要时间，这是很正常的。”
“全部？”
我抬起头看着他。
“这就是我选择它的原因。”
诺亚听了这话，轻笑了一声。
“……那我也要一个。”
他拿起旁边的一本书，歪着头看了看书名。
“你结婚了。”
我环顾四周的书架，说道。
“那我们换一个吧。我觉得它不太合适。”
“嗯，现在我觉得我需要学习所有东西，而不是只关注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那些话听起来像是随口说的，但之后并没有后续。
最后，我选择了七本书。
他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当然，就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一样。
诺亚正要离开时，张开了嘴。
“我从没见过有人借这么多钱。”
“通常不止这些。”
“准新娘比她看起来要忙得多。”
我一句话也没说就走开了。
诺亚 一言不发 小的 从后面 我关注了你。
“……请跟着我，免得我走错地方。”
诺亚微微一笑。
“我喜欢你说的话。”
阳光透过他衣摆的缝隙洒在他手中的书上。
我既没有靠近，也没有后退。
今天的距离刚刚好。
第三集：同住一个屋檐下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