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敏失蹤了。
那天,我看到夏敏問了我一個我聽不懂的問題,然後像雨中的貓一樣垂頭喪氣地走開了,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如果他只是曠課或沒見到我,我只會擔心焦慮,但事實並非如此。
“好了,既然大家都到齊了,那就開始練習吧!”
「咦?河敏還沒到呢。」
“嗯?哈明?他是誰?”
我叫蔡奉九,今年16歲。將近一個月來,我一直經歷著一些違背常理的事情,精神狀態也一直很混亂。但我從未想過,此刻竟會帶來另一番混亂。
人們常說,真正感到驚訝的時候,人會屏住呼吸,甚至發不出聲音,但我最近常有這種感覺,簡直快把我逼瘋了。
這一次,我遇到的情況也完全、完全難以想像,以至於我的指尖都感覺冰冷。我想:“這樣下去,我的手腳都要凍僵了。”
「你知道,我們家最小的,也是個子最高、長得最帥的。他眼神微微下垂,長相像貓……」
“那不是恩浩嗎?”
「奉九哥肯定不會誇我帥。而且我更像狼而不是貓!”
“呃,恩浩看起來更像狗而不是狼。”
“諾亞,這語氣感覺有點奇怪。是我錯覺嗎?”
“格雷厄姆~”
沒人記得河敏。彷彿他從未存在過,他的存在感也被徹底抹去。唯一能證明他曾是樂團成員的證據,只有我腦海中的記憶。就連比我認識他更久的藝俊和諾亞,也對他毫無印象。
“是河敏。柳河敏!他是我們的貝斯手。”
“……我們的貝斯手位置空缺,對吧?”
「稍等片刻。這裡應該有一張我們的合照—」
我越是嘗試與人交談,就越覺得他們對我另眼相待。一陣沮喪襲來,我打開手機,查看畫廊的資訊。然而,我非但沒有找到任何證據,反而感覺像是被人用鐵鎚狠狠地砸了一下後腦勺。
在與俱樂部成員拍攝的團體照中
河敏當時不在場。
哈敏原本站的地方空空如也,彷彿被橡皮擦擦掉了一樣。
“呃……哈?”
握著手機的手開始顫抖。我是不是被鬼附身了?說真的,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其他人都不記得了,所以也許真的只有我一個人瘋了。
很明顯,這個世界在捉弄我。我感覺血液不斷流逝,寒意襲來,這時,藝俊突然抓住了我的肩膀。
「奉九,你……你的臉色很蒼白。」
「……」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為什麼我的手這麼冷!”
恩浩走上前去,將手掌輕輕放在那隻顫抖的、拿著手機的手上,驚呼一聲。諾亞也慌了神,不知所措,不停地伸手又放下,跺著腳。
藝俊皺了皺眉,似乎在認真思考,然後拿起我的包包遞給了我。
「這樣不行。去醫務室休息吧。你看上去真的快要暈倒了。」
我吞了口唾沫,點了點頭。我提議送她去,恩浩揮手示意我離開,然後我離開了社團活動室。
沿著寂靜的走廊走著,周圍空無一人,我感到平靜了一些。我緩緩地深呼吸,顫抖漸漸平息,我的思緒也開始慢慢恢復正常。
「現實世界或許就像《楚門的世界》一樣,只不過這次是對我不利的…」

我握緊吉他包帶,輕輕推開醫務室的門。護士已經走了,只留下一張空桌和一張椅子。床簾都敞開著,見沒人躺著,我猜醫務室裡只有我一個人。
“呃?”
我走到床邊放下吉他盒時,注意到窗邊有人。那是一個短髮女學生,穿著一件看起來像是白色韓服的衣服。
我們學校有角色扮演社團嗎?或時尚社團?
我當時正在看那些衣服,它們看起來像是從現代和當代歷史的黑白照片中走出來似的,甚至都不是校服,因為我很好奇,然後我的目光與另一個人的目光相遇了。
我搔了搔頭問道,為自己被發現盯著它看而感到尷尬。
“……請問,校醫去哪裡了?”
男孩瞪大了眼睛盯著我,好像沒想到我會跟他說話。他眨了眨眼,眼睛睜得大大的,然後左右轉頭,環顧四周。接著,他用一種聽起來完全不知所措的聲音,用食指指著自己,問我了一個問題。
“……你有沒有問過我?”
「嗯?是啊…」
我剛一肯定,他就張大了嘴,好像聽到了什麼不該聽到的話,然後呆立不動,臉上露出如同見了鬼一般的表情。
搞什麼鬼?我問了什麼不該問的問題嗎?我皺起眉頭,歪著頭,這時,我之前沒注意到的東西映入眼簾。
白色裙子下,它變得越來越透明……沒有腿……
“……啊?”
什麼?為什麼沒有腿?我顫抖著眼睛,目光在空蕩蕩的雙腿和女孩的臉上來回游移。
我沒有照鏡子,但我能感覺到我的臉色變得蒼白了。
我用顫抖的指尖指著那個女孩,笨手笨腳地摸索著…
“鬼,鬼!!!”
你沒看到鬼臉,但你自己就是鬼嗎?
我尖叫著朝門口跑去。不,我試圖離開。
我的腳扭傷了,差點摔倒,但我沒有摔倒,正準備匆匆走向醫務室門口。
“嘿,等一下!”
「Kkiyaaaa ...
突然,女孩的臉出現在我眼前,我震驚得向後倒去。
然後燈滅了。
*
“餵!醒醒吧!”
“哼哼!處女鬼!”
“你叫誰處女鬼?!我很久以前就結婚了!”
我剛睜開眼,就再次看到了那張鬼臉,嚇得跳了起來。那鬼看起來和我年紀相仿,連站都站不起來,只是快速地動了動腿,對著我驚恐的目光舉起了雙手。
“我不會傷害你。我告訴過你,我不是那種可怕的鬼魂。”
我按住怦怦直跳的心臟,深吸了一口氣,那鬼魂大概以為我平靜了一些,於是把雙手放在我的腰間,笑了。
“你不會真的要傷害我吧?比如把我鎖在學校裡,或者帶我一起去死吧?你不會做那種事吧?”
“你覺得我像惡魔嗎?我不這麼認為。”
“看起來很正常,只是我看不到腿…”
不,我看不見自己的腿,這簡直太不尋常了。我艱難地吞了口唾沫,緩緩站起身來,努力保持鎮定。我的腿抖得厲害,我擔心自己會再次暈倒,但我最終還是順利地站了起來。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我不知道還會有其他人看到我,所以就直接闖進來了。”
“嘿,還有另一個人能看見鬼魂嗎?”
“對,個子很高。我記得他好像叫哈敏?”
“什麼?夏敏?於夏敏?”
聽到河敏的故事,我非常驚訝,以至於我忘了自己有多緊張,又問了一遍。
“你認識哈敏嗎?哈敏也是鬼魂嗎?我好幾天沒見到他了。你知道他在哪裡嗎?他是不是成佛消失了?!”
「等等,等等。慢慢地一個一個問他們!”
原本害怕他的孩子突然轉過身,開始連珠砲似地問他問題。他似乎嚇了一跳,伸出手想安撫他。鬼魂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朝沙發的方向做了個手勢,彷彿在招手讓他過去。
請坐下,冷靜下來。
他坐在沙發上,指著我對面。我點點頭,在那個幽靈對面坐下,緩緩吸了一口氣。
“好的,我們先自我介紹一下。你叫什麼名字?”
「呃……奉九。蔡奉九。」
「真是個好聽的名字!我叫春玉,金春玉。」
我有點驚訝,因為很少有人真正誇獎過我的名字,但當我聽到對方的名字時,感覺像是來自一個非常古老的時代。我的名字在現代並不常見,但對方卻是個鬼魂。
“你今年多大?”
“高中二年級…十八歲。”
“啊哈,你比我年輕!我十九歲就死了!”
「這種事,你沒辦法笑著談論,對吧……?」我問道,表情複雜,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請問,您多大了?
“我?我想我是1932年出生的。”
“……會不會是1932年?”
“嗯。”
“哦,原來是這樣……”
不,那樣的話,無論我多大年紀,我還是他的孫女。他不是他的祖輩,但比我年長一代。我出生於2002年,所以我們相差70歲。骨子裡流淌的儒家思想讓我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子,提高了嗓門。
春玉,或者說奶奶,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想法,微笑著揮了揮手。
“你為什麼提高嗓門?說話平常點就好,我沒那麼挑剔。”
“不,可是,我該怎麼告訴我的祖母……”
“如果考慮到年齡的話,確實如此,但被人叫‘奶奶’感覺有點奇怪。你想叫我什麼都行,好嗎?”
“但-”
“哦。”
「是的,春玉……姊姊。」
“……嗯,如果這樣方便的話。”
她的表情似乎放鬆了一些,彷彿已經放棄了被隨意交談。或許是因為剛才那番毫無意義的對話,她原本緊繃的身體徹底放鬆了下來。春玉大概以為我已經平靜下來,便靠在沙發上,雙手撐著沙發,開口說道。
“好的,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我會盡我所能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