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的呼吸停止了。不,肯定停止了。指尖冰冷,嘴唇乾裂,脈搏也漸漸冷卻,我接受了死亡。這過程出奇地平靜。我沒有驚慌,也沒有哭泣。我只是想:“啊——一切都結束了。”
但是,為什麼我睜開眼看到的這個地方…
「……這個房間,這個房間……?」
房間佈置得井井有條,牆紙潔白。透過窗戶灑進來的光線溫暖柔和,如同正午的陽光,但我卻感到一陣寒意。一條奢華的絲綢被子蓋住了我的眼睛,纏繞在我指尖的布料是我從小就穿的一件婚紗的內襯。一切都似曾相識,卻又陌生;既陌生又獨特。我認得這間房間。
婚禮前夕。我等待的房間,等待新娘的第一天。而就在第二天,我死了。
據說婚禮前一天,他的病情迅速惡化,隨後去世。
那是我一直銘記於心的最後一句話。沒有人質疑它,沒有人深入探究。甚至連我自己也沒有。我當時只是覺得,我的生命就此結束了。
一場捲入政治紛爭的婚姻。我的丈夫是俞家主的幼子俞夏敏。夏敏從不對我笑,我也總是低頭在他面前。我從小就被教導不要抬頭,也不想抬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的存在讓他感到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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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敏跟我說的第一句話是:「這樁婚姻對某些人來說是一種懲罰。」懲罰。這一個字就斬斷了我們之間的所有情感紐帶,我一直沉默不語,低著頭,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即使在我死後,他也不允許我見他一面,哪怕只是一次弔唁。
是的,這可以理解。我對他來說是個負擔,一個束縛他的枷鎖。他沒有理由喜歡我,也沒有理由在我身上花心思。
……但為什麼又是這裡?
這顯然是那一天的前夕。陽光照射在罐子上的角度,梅花的香氣飄過走廊,甚至連大女兒在廚房裡忙碌的腳步聲都透著一股死亡的預感。一切都像是死亡的前夕。
不,一切都一模一樣。沒有絲毫差錯。我又醒了過來。還是在同一個房間,同一個地方,同一個時間,就是我死去的那個地方。這一次,一定有什麼不一樣。不,絕對會不一樣。
我再也不會乖乖地被人牽著鼻子走了。
我不會等待,也不會期待任何事。
無論這場婚禮將我帶到哪裡,這次我將是第一個放手的人。
是的,至少此生我──
我會先拋棄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