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前的日子總是讓人倍感壓力。那些親身經歷過的人往往比較沉默寡言。
我死了。當我再次睜開雙眼時，一切都如此鮮活而陌生，彷彿死前我的身體曾佔據過我的意識。這不是新生，而是清晰地回到了死亡前的那一刻。
我緩緩坐起身，拉開緊緊勒住胸口的內褲。陽光透過陽台灑進來。陽光的確溫暖，但照射在皮膚上卻感覺一陣寒意，我的心跳也變得緩慢。這間異鄉房間的空氣都感覺不太一樣。或許，只有我感覺到了這種不同。
我看著鏡子。一張纖瘦的臉，五官輪廓分明。疲憊的眼瞼上泛起一抹緋紅。這張臉無疑是我的，但我不再是曾經的自己。那些死去又甦醒的人並非真正復活，而是換了個名字的存在。
“小姐，您醒了嗎？”
門突然開了，一張熟悉的臉孔走了進來。一個女僕急忙走過來，把一塊布披在我的肩上，然後把手放在我的額頭上。她匆匆地幫我量了體溫。我的體溫確實很暖和，但不知為何，後頸卻覺得一陣涼意。
“你好像沒有發燒。如果你感覺虛弱，要不要我給你弄點吃的？”
“……沒關係，就一點水。”
張開嘴想回答，這種感覺很陌生。就在幾分鐘前，我還活著。嘴唇內側乾澀刺痛。我看著九號去打水，然後撣了撣毯子站了起來。一陣焦慮湧上心頭，但我來不及平復。今天是我死的前一天。
如果我不做出任何改變，明天我又會死。
我決定不再這樣活著，也不再這樣死。我坐起身，緩緩打開窗戶。微風拂過，梅花搖曳，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我認得這景象。這正是我前世臨終前所看到的景象。竟如此驚人地相似。
“小姐，主人來了。”
片刻之後，女僕的聲音再次響起。 「少爺。」只有我一個。我甚至不用說出名字就知道是誰。
柳夏敏。
那個出現在我前世最後一幕的人。那個背棄我、甚至沒有來弔唁、只是簡單地說了句「這段婚姻是一種懲罰」就消失的人。我的人生，就此終結，就由他的一句話定格。
現在，又到了彼此對峙的時刻。
“叫他們吃飯。”
他靜靜地站著，開口說話。九號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連忙後退，很快，一個低低的腳步聲走進了房間。她的步伐一如往常那樣整齊利落。她藏藍色長袍的下擺垂到膝蓋下方，吸引了我的目光。
我的目光緩緩上移。一道令人難忘的線條。一張面無表情的臉，一雙幾乎看不出任何情緒的黑眼睛，一頭烏黑的頭髮整齊地向後梳著。
你感覺怎麼樣？
只有一個字。一個毫無感情的聲音。沒錯，就是這樣。甚至在他第一次來見我的那天，也只有這一個字。我抬起了頭。這是我前世絕對不敢做的選擇。
“……難道你還活著並且身體健康還不夠嗎？”
聽到我的話，餘夏敏的眉毛微微抽動了一下。他的眼神依舊平靜，但眼底卻泛起了一絲漣漪，彷彿一道細小的裂痕。他默默地凝視著我，我則輕輕地揚起了嘴角。
此生我絕不會向你屈服。
即便他再次稱我為懲罰，我也無意就此默默死去。我的覺醒並非偶然。這一次，輪到我來改寫契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