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我最近開始格外留意早晨的時間。我每天早上都會準時醒來，不需要叫醒服務，甚至連開窗這個動作都讓我覺得格外謹慎。
我以前常常揉揉眼睛，強迫自己起床開始忙碌的一天，但現在，鬧鐘還沒響，我就已經穿好衣服，繫好鞋帶了。
每天偷偷摸摸地去同一家咖啡館，不知不覺就成了我生活中的重要部分，比我想像的要早得多。我並不特別喜歡氛圍濃厚的地方，也不是那種會被稱為常客的人。說實話，我已經記不清當初是怎麼發現那家咖啡館的了。
但那天她演奏的那首歌，那熟悉的音調和未完成的旋律，卻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首歌肯定是我以前做的小樣。幾年前偷偷做的，但一直沒發表。它對我來說太私人了，我不好意思讓別人聽，所以就一直把它藏在硬碟裡。
但隨後，那首歌從她的音響裡緩緩流淌出來。音質有些悶，編曲也略顯隨意，但我立刻就認出來了。那是我第一次想起她時寫下的歌。
她不記得那首歌了。她說她甚至不知道這首歌是從哪裡來的。這短短的一句話讓我有些觸動。對我來說，那是個清晰的瞬間，但對她來說，那似乎只是一首普通的歌，一個轉瞬即逝的音符。
奇怪的是，那些話在我腦海裡縈繞了很久。倒不是因為被遺忘而感到難過，而是因為那些時光對我來說太過珍貴。
靠窗的座位依然空著。她今天又很忙。水珠順著她的手腕滴落，冰咖啡匆匆倒出，櫃檯上留下指紋。我靜靜地觀察著這一切。在別人眼裡，我或許只是個面無表情的顧客，但在這家咖啡館裡，我卻是積攢了最多情感的人。
她又加了一匙糖漿。或許是無意的。這是個錯誤。她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但最後還是開口了。
“你今天又加了一份糖漿。”
那隻是一句無關緊要的話，但她卻驚訝地檢查了一下糖漿。我沒有笑，但內心深處卻有什麼東西崩塌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記得這些話。
你常來這裡嗎？
這是她第一次問我。
我沉默了一會兒。言語舉足輕重。尤其是情感，一出口便已改變。言語總會造成扭曲，有些情感最好還是不說出口。
“有時。”
他就這樣回答了。然後，他把這些話拋在腦後，又坐了下來。
。
她可能不知道，我們第一次見面並不是在那家咖啡館。
那是高二那年冬天，我在音樂夏令營。天氣很冷，我坐在角落彈著吉他。小組正在創作歌曲，準備演出。我悄悄地從人群中抽身出來，打開筆記本。她坐在我旁邊，心不在焉地開口說。
“那首歌很好聽。”
“是你自己做的嗎？”
“這個……我以後肯定會把它做成一首完整的歌。真的。”
那是我第一次聽到有人說喜歡我的音樂。那不是那種千篇一律的鼓勵，也不是毫無感情的掌聲。我感受到了真誠，它深深觸動了我的內心。
從那以後，我一直回想起那一刻，而她大概已經忘了。她是個漠不關心的人。不，她只是假裝漠不關心。
他比任何人都更熱愛音樂，但現在他似乎在疏遠它。他的手指靈巧地按著按鈕，接單時語氣平穩。但他在咖啡館播放的音樂總帶著一絲顫抖。彷彿他沉浸在某種情感之中，卻又無法徹底擺脫它。
每次她對我漫不經心，我都無法逃脫。我痛苦地意識到，我苦苦維繫的這段時光對她來說毫無意義。但同時，也正是這一點讓我一次又一次地回到她身邊。我心中懷著一種不切實際的希望，希望有一天我們能夠回想起那段共同的時光。
那天離開咖啡館時，我希望她能再次演奏她自己創作的曲子。我希望還能再聽我創作的那首歌。聆聽的時候，我希望她至少能笑一次，語氣也跟以前一樣。
到那時，或許我才能開口說話。
“那是從那時開始的。”
“從那天起，我就永遠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