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我們，傻瓜
你又在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
小鹿斑比的聲音在她耳邊迴響。她緩緩放下手中的杯子，一口都沒喝。
“你在說什麼？”
「哎呀，別這樣嘛。你知道的——藝俊和彩瑛。你們也都有這種感覺。”
她下意識地移開了目光。桌邊的氣氛依然熱鬧喧囂。音樂圈的人聚在一起總是這樣。有人在聊新歌，有人在討論即將開展的專案。還有一些人——
“我沒事，我已經釋懷了。”
她舉起酒杯，簡短地回答。
班比嘆了口氣，抿了一口自己的飲料。
你總是這麼說。但我能看穿你的表情，你知道的。
ㅇㅇㅇ發出了一聲苦澀的輕笑。
你太想太多了。
“也許吧。但我沒說錯。”
班比放下酒杯，臉上帶著俏皮的笑容，但她的眼神卻很嚴肅。
Yejoon 和 Chaeyoung。
ㅇㅇㅇ又想起了那一刻。
晚間錄音結束後。
大家自然而然地聚攏在一起，坐著聊天。像往常一樣，藝俊隨意地在彩瑛旁邊坐了下來。然後——
你還好嗎？今天的錄音一定很辛苦吧。
他的聲音很溫柔——溫柔得讓她嫉妒。
她裝作毫不在乎的樣子。藝俊對每個人都很好，一直都是這樣。但他對待彩瑛的方式……卻有些不尋常。
她知道這一點。
所以她才覺得自己的心慢慢碎裂了。
藝俊真的喜歡彩瑛嗎？
也許是，也許不是。但重要的是——她無法確定。
“你真是個傻瓜，你知道嗎？”
班比說。
ㅇㅇㅇ嚇了一跳，抬頭看了看。
“什麼？”
“你真是個傻瓜。”
班比手裡拿著酒杯，看著她。
“你那麼在乎藝俊，卻又努力不表現出來。但這顯而易見，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除了你。”
“-嘿。”
“說實話，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那麼喜歡他。他真的那麼特別嗎？”
ㅇㅇㅇ保持沉默。
是的，他很特別。
在她開始創作音樂的時候，他是她最崇拜的人。她是她想要成為的人。她是她默默愛慕了很久的人。
但她不能當著小鹿斑比的面說出口。
“我不知道。反正我已經放棄了。”
她最後只說了這些。
班比嘆了口氣，又喝了一口。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
ㅇㅇㅇ 沉默地望著窗外。
也許小鹿斑比說得對。
或許她是個傻瓜。
她一直凝視著同一個方向，太久了──她知道那個方向永遠不會回頭看她。
班比漫不經心地轉動著酒杯，然後又喝了一口。
“你這麼關心我……我也跟著關心起來了。”
ㅇㅇㅇ眨了眨眼，不太明白。
“...你是什麼意思？”
“如果你不明白，那就沒關係。”
班比不以為意，隨意地放下酒杯，向後靠去看著她。
她嘆了口氣，轉身走開了。她沒心情回應小鹿斑比的戲弄。
就在這時，桌子對面傳來一個吵雜的聲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他是不是又喝醉了？
是哈明。
ㅇㅇㅇ下意識地尋找著藝俊。他一隻手臂搭在桌子上，正晃動著手中的飲料。
「……看起來沒那麼糟。只是心情不錯而已。」恩浩在哈敏旁邊小聲說道。
“哥，你沒事吧？”
恩浩走到藝俊身邊，藝俊緩緩抬起頭。
“嗯？啊……恩浩。”
他緩緩露出了笑容。
“我心情很好，所以別打擾我。”
ㅇㅇㅇ感到一種莫名的不安。
藝俊酒量很好，但他很少這樣喝醉。
“嘿，南藝俊，你還好嗎？”
她走近他，藝俊抬起頭。
“...是的？”
他們的目光相遇了。
然後——事情就發生了。
藝俊緩緩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為什麼要疏遠我？
她心頭一沉。他到底在說什麼？
她想一笑置之，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
“哥哥肯定沒睡好，聽起來像是在說夢話。”
Bambi迅速上前，輕輕地將藝俊的手從自己身上掰開。
“哥，你是不是該休息一下了？”
他語氣輕鬆地說著，想讓氣氛輕鬆一點。藝俊眨了眨眼，看起來很疲憊。
ㅇㅇㅇ 長舒一口氣，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屏著呼吸。
-
她坐在桌旁，但心思卻在別處。
“為什麼要疏遠我？”
藝俊的話語在她腦海中不斷迴響。
他當時可能只是喝醉了。不，他肯定是喝醉了。不然像他這樣的人不可能對她說出那樣的話。
她用力搖了搖頭。
「頭痛嗎？」小鹿斑比問。
“不，只是……在想事情。”
班比盯著她，抿了一口飲料。
你又犯老毛病了——想太多了。
「……」
ㅇㅇㅇ 懶得回應。
為了緩和氣氛，Bambi 隨意地又為她倒了一杯酒。
“來，別想太多，喝就對了。”
ㅇㅇㅇ 默默地舉著杯子。
“你總是給我灌酒。”
“那是因為和你一起喝酒最有趣。”
班比狡黠地一笑，又喝了一口。
這樣的夜晚他們並不陌生。有時是因為藝俊，有時只因為…生活艱難。在那些夜晚，他們會喝酒，會毫無保留地敞開心扉交談。
“嘿，還記得那件事嗎？”
“什麼時候？”
“……我們接吻的那次。”
ㅇㅇㅇ 愣住了，手還拿著玻璃杯懸在半空中。
“……你為什麼提起這件事？”
“我腦子裡突然想到了。所以，你還記得。”
“我怎麼可能忘記？這可能是我做過的最荒謬的事了。”
那天晚上他們倆都喝醉了。就像現在這樣，喝得酩酊大醉，沉浸在情慾之中──然後，一切就這樣發生了。一個吻。
之後，他們倆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過自己的生活。
ㅇㅇㅇ 表現得好像什麼都無關緊要，而 Bambi 也從未試圖越界。
這就是他們的風格──總是遊走在規則邊緣，從不越界。
「我有時還是會想，」班比說。
“關於什麼？”
班比緩緩轉動玻璃杯，嘴角掛著一絲慵懶的微笑。
“你當時的感受是什麼？”
ㅇㅇㅇ沒有回答。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即使到了現在，她也無法真正描述那天晚上她的感受。
她默默地喝光了杯子裡的酒，一句話也沒再說。班比沒有追問。相反，他慢慢地站起身，像要癱倒在桌子盡頭一樣一屁股坐了下去。
“我要睡個午覺，別叫醒我。”
他說的語氣很隨意，好像毫不在意──但在她聽來，這更像是一種逃避。
班比睡著後，餐桌上頓時一片寂靜。
人們開始陸續離開，跌跌撞撞地一個個回家。其他人則癱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原本喧鬧的餐桌漸漸安靜下來，只剩下空酒瓶在桌邊搖搖欲墜的碰撞聲。
ㅇㅇㅇ 為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現在獨自一人待在無人注意的安靜角落。
然後——她感覺到了。
某人的目光。
她轉過頭去。
不遠處，哈明正靜靜地看著她。
“什麼？你為什麼那樣看著我？”
她舉起酒杯，邊說邊抿了一口。哈明沒有回答，只是起身在她旁邊坐下。
“你突然又開始大量喝酒了……”
“所以呢？”
她厲聲斥責，但哈明只是輕輕笑了笑。
“你平常不喝這麼多酒。”
ㅇㅇㅇ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地把杯子放在地上，發出「咔噠」一聲。
“就是這樣。”
“…是的？”
“喝一杯。”
她不等他反應過來，就給他倒了一杯。哈明舉起酒杯，和她碰杯。
“乾杯。”
沒有言語。只有苦澀液體滑過喉嚨的沉悶聲音。
哈明輕輕嘆了口氣，然後低聲問道：
“之前藝俊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這個問題讓她措手不及。
“你覺得呢？他喝醉了，胡言亂語。”
“真的嗎？”
哈明的目光中透著一絲銳利，彷彿能看穿她似的。
“……你為什麼這麼問？”
「沒什麼，」他邊說邊把目光移開。然後，他用一種平靜但堅定的聲音說：
“我覺得你最好還是放棄吧。”
她心頭一沉。
但她一笑置之，再次舉起酒杯。像往常一樣，裝模作樣。
“你總是愛管閒事，是嗎？”
“你總是做不該做的事。”
哈明的話總是擲地有聲。
他們總是直接刺進她的胸口。
這次也不例外。
ㅇㅇㅇ 慢慢放下她的杯子。
“就是這樣。”
“是的？”
你是跟藝俊有什麼過節？
哈明的表情扭曲了一秒鐘。
“……那是什麼意思？”
“只要是關於他的事情，你對我的態度總是格外敏銳。”
她直直地看著他。
“他身上究竟有什麼地方讓你如此在意？”
哈明沒有立刻回答。然後，他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乾笑了一聲。
“……這真讓我生氣。”
“什麼？”
“如果是我……我不會那樣對待你。”
他聲音裡的沉重感彷彿壓在了空氣中。
“哈明，別再關心我了。”
他的眉毛微微抽動了一下。
“如果可以，我願意。”
ㅇㅇㅇ嗤之以鼻。
“你一點都沒變。”
“你也沒有。”
他們之間氣氛緊張。
房間另一頭的恩浩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他用開玩笑的語氣插了進來。
“哇，你們兩個又吵架了？”
ㅇㅇㅇ 聳了聳肩，試圖打破尷尬的氣氛。
“他最近變得特別嘮叨。恩浩，他一直都這樣嗎？”
「我一直都是這樣，」哈明淡淡地回答。
恩浩笑著試圖緩和氣氛－但ㅇㅇㅇ心知肚明。
她現在完全明白了哈明的意思。
我一直都是這樣。
那她為什麼現在才意識到這一點？
-
即使公司晚宴結束了，也沒有人急著離開。
ㅇㅇㅇ 悄悄地走到外面透透氣。
酒精開始起作用了。
你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
一個熟悉的聲音。她轉過身，看到諾亞站在那裡。
“感覺……快要窒息了。”
諾亞點點頭，站在她身邊。
“你今晚喝了不少酒。”
哈哈，乾笑了一聲。
“我做到了嗎？”
諾亞靜靜地看著她。
“說實話，是因為藝俊，對吧？”
ㅇㅇㅇ瑟縮了一下。
“……就這麼明顯嗎？”
“是啊，確實如此。”
諾亞嘆了口氣，聽起來很疲憊。
“大家都知道你喜歡他。”
ㅇㅇㅇ啞口無言。
“…每個人？”
她笑了出來——一半是難以置信，一半是無奈。
“藝俊呢？”
諾亞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那個，我不知道。”
她用腳尖輕輕踢了踢地面。她再也無法否認了。畢竟，這是事實。
“那你為什麼一直什麼都不說？”
“就算我承認了，你也不會承認的。”
「……那是……」
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我根本不需要這麼做。這顯而易見。”
諾亞用平靜而堅定的眼神看著她。
“你總是會因為藝俊的所作所為而受傷。你太在意他了……可你還是喜歡他。”
ㅇㅇㅇ無法辯解。
「如果你想那樣生活的話……」諾亞輕輕地笑了笑。
“……我們只能看著。”
那句話讓她感到一陣寒意。
如果每個人都知道…
那麼藝俊也知道嗎？
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了，為什麼他表現得好像什麼都無關緊要？
“……我看起來一定很可憐吧？”
ㅇㅇㅇ低聲說。
諾亞聳了聳肩。
嗯，一點點？
然後他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頂。
“但說實話，我們組裡像你這樣的白痴比你想像的要多得多。”
ㅇㅇㅇ看著他。
“……你是其中之一嗎？”
諾亞笑了笑，但沒有回答。
那份沉默讓人感覺……意味深長。
ㅇㅇㅇ在外面坐了很久。
她頭暈目眩——不是因為酒精，而是因為其他種種原因。
假裝沒事，裝作不痛——她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她精疲力竭。
“人盡皆知。”
諾亞的話語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藝俊也知道嗎？
如果他真的做了什麼…為什麼他表現得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正當這些思緒在她腦海中不斷盤旋時，她聽到了腳步聲。
“你在這裡。”
她抬起頭。
是藝俊。
你還好嗎？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
那一刻，ㅇㅇㅇ感到眼淚湧上眼眶──但她還是忍住了。
“是啊，就是想透透氣。”
藝俊站在她面前，靜靜地看著。
他一直都是這麼溫柔。
一直如此——而且可能永遠都會如此。
但想到他對每個人都一樣友善……這才是最難過的。
“你今晚為什麼喝了那麼多酒？”
她被他關切的語氣逗笑了。
“我很好。”
藝俊似乎不相信她。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那眼神令人心痛──太痛苦了。她轉過身去。
“今天過得很糟嗎？”
“你是說錄音嗎？”
“那也是。但不僅如此……”
他向前踏了一步。距離縮短讓他呼吸困難。
ㅇㅇㅇ 緩緩深吸了一口氣。
我說我沒事。
同樣的答案。同樣的謊言。
藝俊微微低下頭，然後小心翼翼地問：
“是因為我嗎？”
她心頭一沉。
她腦子一片空白。
拜託，假裝你不知道。就算你知道，也裝作不知道。
你在說什麼？我只是喜歡喝酒而已。
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語氣輕鬆，表情平靜。
但藝俊的目光仍然停留在她身上。
“你有時真是嚇到我了。”
“什麼？”
“你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然後又讓人覺得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ㅇㅇㅇ 臉上始終掛著笑容。
“藝俊，你怎麼了？這不像你。”
「……」
他沒有回覆。
他只是默默地站在她身邊。而在那沉默中，他完全明白了這意味著什麼。
“……那我問你個問題。你之前為什麼要那樣做？”
“你是什麼意思？”
“在餐桌旁。抓住我的手腕。說了那句話。”
藝俊沒有立即回應。
“你不記得了嗎？”
“……我記得。”
簡短回答。
ㅇㅇㅇ深吸了一口氣。
“所以這不僅僅是醉酒胡言。”
藝俊沒有否認，只是看著她，夜風吹亂了他的頭髮。
“是的。”
“…是的？”
“我不想和你疏遠。”
「……」
“我就是不明白。”
那不是認罪。
但這也不是漠不關心。
那份介於兩者之間的溫暖——
這讓她更加傷心了。
於是她笑了。
“沒錯，我們就是這樣的人，不是嗎？”
“你是什麼意思？”
“我們絕對不會越界。”
ㅇㅇㅇ小聲說。
“你對我很好。我依靠這份善意。然後……有時候，我會感到困惑。”
藝俊沉默不語。
“看看你的表情。你其實知道。所以除了我以外，大家都知道，是嗎？我是這裡唯一的傻瓜。”
ㅇㅇㅇ 說話時異常平靜，彷彿在說服自己。
藝俊的目光移向遠方的黑暗深處，陰影中他的表情難以捉摸。
最後，ㅇㅇㅇ再次開口說話了。
“……我們回屋裡去吧。”
“是的。”
她沒有回頭。
“我喜歡你。”
話語落下。
隨著他們的出現，她內心深處的某些東西裂開了──發出響亮而劇烈的裂痕。
哈哈，想笑一笑——但笑不出來。
然後，他露出了真正的笑容。苦澀的笑容。
“太晚了，藝俊。”
“為什麼…？”
“所有人都知道。除了你。或者，也許你只是假裝不知道。”
藝俊的眼神顫抖了一下。
“你知道，我經歷了很多。”
“我不是那個意思。”
“是啊，我最討厭那句話了。”
ㅇㅇㅇ試圖從他身邊走過——但他抓住了她的手腕。
這次，不是酒精的緣故。
他的手猶豫了一下，似乎還在猶豫要不要放手。
“對不起。那時候……我並不確定。但現在，我明白了。”
輕輕地把手抽了回去。
“如果你現在才知道，那還有什麼意義呢？”
她轉過身去。
那一刻，諾亞的話語再次在她腦海中迴響：
“像你這樣的白痴比你想像的要多得多。”
或許今晚屬於所有的傻瓜。
那些醒悟得太晚的人。
那些等待時間過長的人。
那些一句話都沒說過的人。
而他們之中，ㅇㅇㅇ開始悄悄地走著。
那是一個連善意都如同毒藥的夜晚。